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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小、微企业的立体发展,正是我国市场经济走向成熟的表现。这个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也算是成长的烦恼。
●现在,在900万家民营企业中,已经有一批大企业走在了市场的前边,如果政策能助推一把,它们无疑会走得更好、更快。
●当我们在复杂工业化阶段,决定向哪个方向走时,千万不能因噎废食。
有市场,就有波动;有高潮,就有低谷;有扩张,就有收缩……
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要直面市场经济带来的挑战。日前,全国政协常委、中国民间商会副会长王玉锁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说,落实中央提出的一系列鼓励、支持、引导民营经济健康发展的政策,解决民营经济发展面临的问题,不能仅就民营经济谈民营经济的问题,应从中国经济的阶段性特征入手,这是矛盾的主要方面、主要特征,也是企业决策的基本出发点和政策的主要着力点。
经过二十多年企业历练和用心观察,王玉锁对中国经济的发展越来越有信心。不过,他也清醒地看到,经过三十多年发展,民营经济已进入复杂工业化阶段。在这一阶段,新问题不断出现,一些老问题也没有彻底解决,民营经济要顺利实现整体升级、再次腾飞,需要跨越的障碍还有许多。
荒,是进入新阶段的信号
记者:"荒"已经成为2011年的一个关键词。缺钱、少人、没地,几乎成为每个民营企业都要面对的问题。您怎么评价"荒"对民营经济的影响?
王玉锁:事实是这样的。但它也是我国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而且,荒也是相对的。发展的过程,资源永远有限,而想象力是无限的。如果我们一切都按照想象力去做,或者说按简单的想象力做的话,资源肯定不够。所以我认为,现在认清所处的阶段性特征、找准发展的方向,比什么都重要。媒体应该多宣传经济发展的方向性、趋势性的东西。数百万民营企业家需要这些信息。这一点,我体会很深。新奥集团六年前就开始转型,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参加各级政府、政协组织的学习活动比较多,信息量比较大,慢慢就对经济发展的趋势有了明晰的判断。
记者:最近关于"再实业化"和"去实业化"的讨论比较多。在您看来,民营经济现在处于一种什么发展阶段?
王玉锁: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到今天,民营经济发展已经三十几年了。现在回头看,每个阶段的特征都很明显。
第一个阶段从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初的十年左右时间,就是简单商品经济阶段。当时一些有商品意识的人,搞一些加工、短距离贩运等。还有一批就是给国有企业配套的乡镇企业带头人。但他们基本处于辅助地位。
第二阶段是小平同志南方谈话后,出现大批体制内的人下海。特别是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本世纪初,新知识经济兴起,传统的制造业效率大幅提升,涌现出了一批新兴的服务行业。这阶段轻型工业在信息技术和现代服务业的推动下,加速向重工业推进。
第三个阶段从五、六年前开始,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结束。有人用"酸甜苦辣"来形容,我把它称为复杂工业化阶段。经济体内的工业门类已经很齐全,发展态势与前些年相比也出现了一些新特点,各行业、各企业的决策和发展路径,都出现了大量看似冲突的现象。比如,去年有一些企业家在加大工业生产投入,同时,也有一些资本从实业抽出成为游资,去炒作短线商品;有人提出"去实业化",向金融、产业资本转移,有人则提出中国经济需要"再实业化",加大对实业特别是基础工业的投入,等等。
复杂的阶段要区分层次性
记者:对于"再实业化"和"去实业化",您支持哪个观点?
王玉锁:观点都有可取之处,不能说支持谁反对谁。从简单工业化到复杂工业化阶段,需要不同的人才,不同的管理模式,也有不同的法律环境。现在出现的一些矛盾现象,都与各方面的配套,或者说没有理清层次性有关。
记者:您所说的层次性指什么?王玉锁:简单地讲,复杂的经济体中,包括大、中、小、微各种不同发展层次的企业。每个层次所面对的问题和解决路径,都有很大差别。
比如,曾经有一些记者问我,发展实业最苦恼的是什么?其实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苦恼。在做事儿之前,先去考虑这个地方设在哪儿,有哪些资源;地方解决了以后,要考虑人,谁来做最合适?人的问题考虑完以后,又要考虑这个事,涉及哪些大的方面。每个阶段都不一样。
民营经济发展到今天,层次性已经非常明显。一些小微企业正在创业阶段,它们的诉求是先活下来再说。有的中型企业,已经有了一定基础,它们面临的是扩大规模,还是转行,比如转向金融。再大一些,比如民营500强企业,主业稳定,利润有一定保证,提效、降耗、清洁生产就会是它们自然的选择。如果人力资源充裕,这些大企业还可以考虑进入其他一些政策鼓励的行业。
大、中、小、微企业的立体发展,正是我国市场经济走向成熟的表现。这个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也算是成长的烦恼吧!
记者:怎么才能消除这些烦恼?
王玉锁:只要我们搞市场经济,这个烦恼就会越来越多,不会越来越少。这是必然的。不要想着去消除它,应该针对发展趋势做一些预判、引导,在立规矩上下功夫,其余的事情交给市场,交给企业家去烦恼。
比如,现在讨论得比较多的民资进入金融业问题。我觉得应该从制度上、机制上来规范,不要区分国有、民营。如果有投资人愿意开办金融机构,可以。办理贷款业务,就按着制度走,利息怎么算、多长时间还,采取协商方式处理。监管者主要提醒投资人注意放贷风险,至于是否盈利,那是投资人自己的事,自己的钱赔了也只能自己兜着。如果要吸收存款,那就要制定更严格的规定,社会公众把钱交给你,你得拿出让公众和监管者都放心的措施来,达到标准,你就可以做,否则,再有实力也不行。不能把最终责任都转移到监管者身上,应该用制度把风险交给市场来解决。
我们今天还遇到一些特殊的困难,就是工业化与城镇化都是在短期内爆发式推进,国外二三百年发展历程中可能出现的一些问题,在我们这里集中地出现了。因此,我们即使意识到企业转型的重要性,也要注意保持合理的节奏。转型就意味着一部分企业要被淘汰,如果淘汰得太厉害了,中国经济会受不了。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矛盾。解决这个矛盾,我认为应该借鉴改革开放形成的成熟经验,鼓励一批企业先转、先升级,在稳定经济发展态势的情形下,引导有条件、有能力的企业加速向前瞻性、战略性产业迈进。现在,在900万家民营企业中,已经有一批大企业走在了市场的前边,如果政策能助推一把,它们无疑会走得更好、更快。
升级的两个关键是方向与成本
记者:今天的选择,决定了明天的发展。您认为,对于民营企业升级的关键是什么?
王玉锁:搞市场经济,所有的企业都要自觉或不自觉地优化产品结构、升级企业管理,不断地调试与市场的关系。关键是方向和成本。方向错了,做得越好,越难转身。方向对了,也要看手里的资源,能否支撑一直走下去。
记者:在您的观察中,民营经济升级可以预见的方向,有哪些?
王玉锁:中央提出的两个战略应该引起我们高度注意,一个是战略性新兴产业,一个是文化产业。中央的政策,都是经过长时间调研、各方论证,综合各方意见讨论后才出台的。这比企业家自己的研究更具权威性和前瞻性。当然,这些政策总的来说还比较宏观,投资只要抓住其中一两个点,就可以了。
文化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这两个"蛋糕"都很大,但它们需要的知识层次比较高,而且投资周期都比较长。还有就是市场培育也需要很长时间,这也是投资的一个风险。
对于投资人来说,培育期是对能力和财力的考验,也是对意志的磨炼。对政府来说,培育期则要采取与成熟期不同的产业政策。
我们常说,盛世文化兴。每个时代都有独特的文化现象和载体。特别是,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文化产品的消费需求就要上升,这时政策的杠杆作用就会非常明显。比如可以出台政策,将文化产品税前列支,这样企业乃至老百姓就会有一定的动力去消费,以后一些公司、企事业单位的福利可能就从油米面转向电影票、歌剧票等,能够撬动很大一部分市场。如果企业在文化产业上的投入也能税前列支,作为成本,那么市场上的文化产品供给也会极大丰富起来。
产业培育期也是探索期,不确定性比较大,会出现曲折。这时政策更应该加大扶持力度,降低企业的过渡成本。比如战略性新兴产业中的新能源行业,全世界都看到了它的潜力,区别在于不同的国家,支持的形式和力度差别很大。今天不做前瞻性战略储备,不想承担探索的成本,在未来的竞争中,只能走在后面跟着。要像小平同志20年前所说的,不怕错,要勇敢地试,杀出一条血路来。
记者:有学者把我国经济形态称为追赶型经济体。这种形态的经济体都有明确的目标。您认为,我们应该学习美国模式还是德国模式?
王玉锁:我认为,应该吸收他们各自的优点,为我所用。美国的优势是服务业。德国的经验则是长期重视实业。
我们要注意,美国的重返实业,是在金融业高度发达的前提下提出来的。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美国出现了一拨所谓的去实业化浪潮,现在看来,由于法律环境滞后和过度市场化的问题,已经不适合进一步发展了。因此,美国政府才提出来重返实业。德国的实业坚守,在于其背后是国民素质教育体系的成功,德国既盛产战略规划大师,更有丰富的工程师、技师等一线人才资源。
当我们处在复杂工业化阶段,决定向哪个方向走时,千万不能因噎废食。我们的金融改革还要加速,还要扩大民间资本进入金融业的通道;我们的人力资源供给结构要尽快调整,为立体化的中国经济提供不同的智力资源和技术支撑;我们的法律体系更要有前瞻性,不仅要保驾护航,更要引导、规范市场资源的走向,让创造力充分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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