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岁逢中国民主建国会成立75周年,重读会史,由衷感佩建会人黄炎老任之先生:少虽孤贫而自强不息、心怀天下,举凡办学(如沙川学堂、震修学堂、职业教育研究会、中华职业教育社、中华职业学校、定海公学,开中国职业教育之先河);创刊(《教育与职业》《生活周刊》《人文月刊》《救国通讯》《宪政月刊》上海图书馆);实业兴国、直言为公,其气节胸襟磊落奇伟又溢而为诗文,足以光照百年。不揣浅陋,为赋五言长句,以志追慕焉。
山川毓灵秀,挺生一任公。
名理孕异梦,秋心自髫龄①。
死生为民主,兴教重知行②。
正身以率物,屈己奉群生③。
长城梅千树,叩锁荐国忠④。
抗战痛山河,春哭北南东⑤。
解放知未晚,长征甘苦同⑥。
周期对窑洞,温言入双清⑦。
襟抱本萧散,议政偏峥嵘⑧。
行止遍宇内,风雷奋一声。
注释:
清末民国间以任公之号闻名全国者两人:一位是新会梁任公启超,一位是黄任公炎培,为行文便,本文专指黄任公。
① “名理孕异梦,髫年抱秋心” 任公撰对联赠喻的痴,后学以为亦可视怍任公自况。
② 任公开中国职业教育之先河,其教育首重知行合一自不待言;其于民主生死以之更是举世共知。
③ 自题联语:大量容人,小心处事;正身率物,屈己为群。民国之后,任公两次拒绝出任教育总长,早已有不肯当官的美名。创办职教社后,面对各方资助,从不据为己有,甚至自己不领工资,只取生活费,他的收入只相当于当时上层文化人收入的几分之一,任公的儿女们从小只能穿着旧的衣服到不收取学费并管吃住的公费学校去上学,后来任公不愿敛财的名声渐起,与不肯做官的美名相并一身。或许为此,实业家们愿意把财产捐给任公。正身率物可谓当之无愧!
④ 1937年5月5日,黄炎培不顾风险,到苏州江苏高等法院看守所,看望国民党逮捕的“七君子”: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沙千里、史良、李公朴、王造时,不仅与他们合影,还赋诗一首:锁铜烟尘白日昏,端阳风雨叩圜门。长城万里梅千树,随意挥毫见国魂。
⑤ 抗日战争期间自题春联:天地示人真善美;山河还我北南东。
⑥ 1961年,84岁的任公于5月1日参加天安门广场晚会时赋诗:千山万水我何曾,解放追随愧此生。双鬓斑斑知未晚,大群改造作新人。
1963年8月1日,任公赋诗以纪念八一建军节:长征队伍未身参,解放来归我自惭,卅六周年建军节,何曾共苦只共甘。
⑦ 1945年黄在延安同毛泽东谈话时讲到:我生六十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律的支配力。大凡初时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既而环境渐渐好转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有的因为历时长久,自然地惰性发作,由少数演为多数,到风气养成;虽有大力,无法扭转,并且无法补救,也有为了区域一步步扩大了,它的扩大,有的出于自然发展,有的为功业欲所驱使,强求发展,到干部人才渐见竭蹶,艰于应付的时候,环境倒越加复杂起来了,控制力不免趋于薄弱了。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他说:“中共诸君从过去到现在,我略略了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条新路,来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
听了黄炎培的这番见解后,毛泽东对他说:“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黄炎培认为:“这话是对的”。“只有大政方针决之于公众,个人功业欲才不会发生。只有把每一地方的事,公之于每一地方的人,才能使地地得人,人人得事。把民主来打破这周期率,怕是有效的。”——摘自金冲及:《毛泽东》(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版 第719-720页
这段对话也被称为“窑洞对”。
⑧ 1949年3月25日,毛泽东率中共中央从河北西柏坡来到北京西郊。,任公与各界人士在西苑机场欢迎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并随同检阅了人民解放军。当晚,中央领导与各界人士济济一堂,欢宴庆贺。1949年3月26日,在众多等待接见晤谈的老友新朋中,毛主席选择了任公作为第一位来到他所下榻的香山双清别墅的客人。当日两人长谈良久。毛主席的谈话涉及到重大的建国方略,向任公吐露了若干重要的大政方针,包括他所设想的国家前景、任公所领导的民建及任公本人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角色等等。毛主席再三强调,他要搞出不同于苏联的“中国特色”。在社会主义改造问题上,中共的政策将大有别于苏联斯大林。任公早年与南通张骞、与无锡荣家兄弟、与胡厥文为首的上海迁川实业家、与浦东穆偶初、与上海刘靖基、与南京刘国钧、与天津李烛尘、与四川民生轮船的卢作浮等等都有着长年的交情,曾起过实业家们的组织者的作用,主席希望新中国成立后,任公这个并非是实业家的教育家来牵这个中国实业家们的“头儿”。同时,毛还希望任公起到向实业家们传递、解释共产党政策的“中介”作用。